基础软件的"不性感"与真实价值
一个让我不太舒服的感受
做 RobustMQ 这段时间，总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受。
和朋友聊项目，说在做消息队列，对方的反应往往是"哦，还在做这个啊"。如果说在做 AI，对方会两眼放光："太酷了！现在 AI 多火啊！"这种反差让我有时候会想：是不是选错了方向？消息队列这种基础软件，土土的，不够性感，不够有想象力。不像 AI，到处都是融资新闻，到处都是颠覆性应用，充满想象空间。
这种感受可能很多做基础软件的人都有过。你在认认真真地解决技术问题，优化性能，提升稳定性，但外界看起来很无聊。你说优化了零拷贝，别人不知道那是什么。你说实现了无数据迁移扩容，别人觉得这有什么难的。你说做了分层存储降低成本，别人问为什么不直接用 Kafka。
基础软件为什么"不性感"
仔细想想，基础软件不性感是有原因的。
第一是它太底层了，普通人感知不到。用户用 ChatGPT 能直接感受到 AI 的魅力，但用户不会直接接触消息队列。他们看到的是应用，感受到的是功能，底层用什么消息队列他们不关心。就像你用手机不会关心里面用的是什么芯片架构，你只关心好不好用。
第二是它的价值不直观。AI 能生成图片、写文章、对话，效果立竿见影。但消息队列做得好，用户感受是"系统很稳定"，做得不好才会感受到"怎么老是延迟"。它的价值是负向的：做好了是应该的，做不好才会被注意到。这种隐形的价值很难被认可。
第三是技术门槛高但想象空间小。分布式系统、一致性协议、零拷贝优化，这些技术难度很高，但外界看起来就是"让消息传得更快更稳"。AI 可以说"改变世界""颠覆行业"，消息队列很难讲这种故事。想象空间确实小。
但基础软件真的没价值吗
我经常这样安慰自己：基础软件虽然不性感，但重要。
那些性感的 AI 应用，底层跑在什么上？OpenAI 用 30 多个 Kafka 集群支撑 ChatGPT，用 Flink 做流处理，用消息队列做用户反馈的数据流转。那些炫酷的实时推荐、个性化服务，背后是消息队列在实时传输数据。那些号称智能的系统，数据从哪来、怎么流转、如何存储，都离不开基础软件。
AI 是房子，基础软件是地基。地基不性感，但没有地基，房子建不起来。这个比喻我用了很多次，但说实话，有时候我自己也不完全信服。因为大家都在看房子有多漂亮，很少有人关心地基打得怎么样。
一些真实的困惑
我也会困惑：是不是应该转向更性感的方向？
消息队列这个领域，Kafka 已经是事实标准，Pulsar、RocketMQ 也很成熟。新做一个消息队列，即使技术上更好，市场接受度、生态建设、用户迁移成本，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障碍。而且说实话，用户对消息队列的需求基本都被满足了，剩下的是一些细节优化（扩容快点、成本低点），不是革命性的需求。
相比之下，AI 领域到处都是机会，到处都是想象空间。模型在进化，应用在爆发，创业公司一个接一个。做 AI 相关的东西，融资容易，招人容易，讲故事容易。
所以有时候我也会想：是不是该做点更性感的？比如 AI 数据平台，比如实时特征工程，比如智能数据治理，至少沾点 AI 的边，讲起来也更有吸引力。
回到最初的问题
RobustMQ 有没有突破性创新？没有。需要吗？
我的真实答案是：需要，但确实没想到更好的突破点。我也希望能有一些独创的技术，能在某个方向上做出真正的突破，让 RobustMQ 不只是"另一个消息队列"。但想了很久，确实没想到。消息队列这个领域发展了这么多年，基本的技术路线都被探索过了。
但我认为当前的设计是我们能想到的极限。在不冒技术风险、不做激进尝试的前提下，合理地组合现有技术，尽可能地解决已知问题，适配更多场景。可能还有我们没想到的更好方案，也可能随着技术发展会出现新的可能性，但至少现在，这是我们能做到的。
一些和解
或许基础软件确实不够性感，确实没有 AI 那么有想象空间。但可能这就是它本来的样子。
基础软件的价值不在于想象力，而在于可靠性。不在于概念有多新，而在于问题解决得多好。不在于能讲什么故事，而在于系统能不能稳定运行。这些品质很"无聊"，但很重要。
我们选择做消息队列，选择做基础软件，可能注定了不会那么性感。但如果能做出一个真正稳定、高性能、低成本、易用的消息队列，能帮助其他系统（包括那些性感的 AI 应用）更好地运行，这本身也是有价值的。
可能这个价值不会被大众看到，不会上新闻，不会获得关注。但对于那些真正在用的人，对于那些依赖它的系统，它是重要的。
一点倔强
虽然基础软件不性感，但我还是想把 RobustMQ 做下去。
不是因为我想清楚了所有问题，也不是因为我确信一定能成功。只是觉得，既然选择了这条路，既然想了这么久的设计，就试试看能做到什么程度。即使最后没能撼动 Kafka 的地位，即使只是在某个细分场景有些用户在用，也算是一种价值。
性感不性感，有没有想象空间，可能不是我们能决定的。我们能决定的是：认真对待每一个技术选择，仔细打磨每一行代码，诚实面对每一个问题。做好该做的事，剩下的交给时间。
关于 RobustMQ
RobustMQ 是一个用 Rust 编写的消息队列，不性感，但我们在认真做。项目还在早期，很多想法还在验证中。如果你也对基础软件感兴趣，欢迎关注我们的 GitHub，一起做点"无聊但有用"的东西。